幾年來,幾乎所有的竹科企業我都去過了,和企業的人有所接觸後,我才知道我過去有「知識偏執」的狀況,但我並沒有真正認識30歲上下的職場工作人員。 竹科有一家上市公司的員工平均年齡是31.8歲,他們都是最優秀大學畢業的菁英。在開始工作的前10年,是人生很重要的階段,但他們卻通常是11點以後才下班。要戀愛,可能沒有時間戀愛;要買房子,就用世俗的固定模式買房子,找一個大家認為有名的設計師;要結婚,但用很草率的方式結婚,很多工程師經由輔導去娶烏克蘭新娘,他們可能連戀愛的時間、耐心都沒有。 真正的美,作假不得我原來希望的藝術是能恢復人的品味和人的感覺,但他們接觸了這些東西卻沒有感覺,像有些企業會固定舉辦一些音樂會,但他們卻沒有辦法進入那個世界。所以我現在希 望向大家說的是「人的原點」,當我們失去了人的原點,談所有的美都是假的。 我有一個朋友,住在信義路上億元的豪宅,找了日本最有名的設計師來裝潢,但有一次我去他家 ,發現他住了2年,可是廚房裡所有進口廚具的膠膜都沒撕掉。他的房子只是一個showroom。可是家不是showroom,家是讓你可以放鬆自在、活得像人的地方,家是因為住在裡面的人有自己的渴望、自己的感覺,才會有自己的風格。 如果主人對這個家沒有意見、對自己的生活沒有看法,只想告訴別人買的是義大利最貴的床,那只是作假給別人看。 你可以在家裡放很多明式家具,很美;你喜歡家裡很空,也很美,但這裡面的難度是你到底要什麼,如果你不知道,你找再有名的建築師設計都是假的,你怎麼樣回來做自己,才是最難的功課。 我自己是住在淡水河邊,當時會在那裡買房子,是因為覺得淡水河口好漂亮,但是我房子的建商卻不知道善用那裡的美景,窗戶建得很小,我在房間裡就覺得好難過。所以我找了一個學建築的學生,他幫我開了12個窗,而且全部是往外推的推窗,比拉窗更有靠近河邊的感覺,還架出一個小陽台,所以我可以坐在小欄杆上看河,和淡水河只有2公尺的距離。 我也不喜歡隔間,所以設計師幫我用高度界定出3個不同的區域。我家最高的地方是客廳,朋友來的時候坐在最高的地方喝茶;次高的地方是書房,我在那邊看書;再次高的地方是我的餐廳。我覺得這是我的房子、我的家,我是主人,我知道我要什麼。 在穿著上,我喜歡純棉、純麻,因為我覺得它們很溫暖,材料本身有觸覺上的記憶,在排汗、吸汗的過程也非常舒服。加上我喜歡爬山、喜歡躺在草地上、喜歡在海灘捲起褲腳踩水,我喜歡這樣的生活,所以我就有我服裝的特徵,名牌就不適合我,因為我喜歡自在。 找回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我現在不問工程師有沒有去聽音樂、看展覽,反而是問他們:「你們在這裡工作5年了,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公司門口那一排是什麼樹?」但很少人能夠回答的出來。事實上,他們公司門口那排小葉欖仁的葉子漂亮得不得了,綠色會在陽光裡發亮。後來我再去,就有一個員工和我說,「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,我現在下班時會先看看小葉欖仁再回家,所以比較不會和太太吵架了。」 他也問我現在5歲的女兒將來該學鋼琴、還是小提琴,但我建議11點下班的他多抱抱女兒,比較重要。因為所有的藝術講的都是人的故事,一個孩子如果不記得父親的體溫,她將來看畫、聽音樂都沒有感動。如果沒有人的記憶,所有藝術對她而言都只是賣弄而已。 我們從年輕開始,就因為工作忙碌,忽略了人與人的感覺,但工作忙碌之餘,你還是一個人,你必須每分每秒提醒自己回來做人的部份。你看到了美,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值得活下去的。如果你看到的只是品牌、只是假的美,你不見得快樂,那反而可能會是你憂鬱症的原因。 找回美的感覺其實很簡單,去觸摸一片葉子,去聞一下在很熱很熱的夏天、下完午後暴雨的氣味 ,那是都我們有記憶的感覺,那都會引發我們的感觸和感動。 現在美常常成為新的知識、新的壓力,博士可能毫無美感,但一個不識字的美濃農夫卻可以很美 ,他看得到月光的美、看得到稻浪翻飛的美。美是最大的財富,它不會因為你的學歷而不同,而是因為你人的部份完不完整而不同。 週休二日,回來做自己現在台灣過週休二日,好像非要全家去吃一個餐廳、到哪裡去看薰衣草、喝咖啡,全部整套,然後全部的人塞車塞到一肚子氣。我們對休閒的定義是滿僵化的,好像一定要別人服務我們才算是休閒。 我自己假日的時候喜歡自己一個人做4菜1湯,因為我覺得做菜好快樂。我也很喜歡在週休二日洗我自己最喜歡的純棉的、純麻的襯衫,絕不丟給洗衣機,因為我覺得觸感好極了。看到它們晾在陽光裡、在風裡飄,白的好漂亮,我的週休二日就很快樂,因為我回來做自己。 在7、8月,民生東路六段有全台北最漂亮的大花紫薇,即使有車可開,那時候我也絕對要走路,這些是讓我最快樂的事,這才是人。如果我們吃得不像人,穿得不像人,生活都失去了人的意義,那談藝術太遙遠。 我談我的生活,並不希望別人學我。每個人是不一樣的,不要隨便相信價格、人云亦云,生活中的美學,應該是不按照別人安排的。每個人應該用自己的生命,去創造自己的生活美學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