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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嚴長壽
作者: 健康張 日期: 2012.10.14  天氣:  心情:







舞別人生命的人 怎樣過他的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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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心情日記 / Yahoo日記)


作者: 大家一定要愛自己
日期: 2012.10.14  天氣:  心情:






去年 七月初一 個尋常中午,接到嚴總裁的來電,那天一大早,他剛看了作家韓良露專欄文章
「台北生活者的旅行」,深深被打動,想寫一篇文章呼應,讓讀者印象更深刻,

他想到剛接下寫書任務的我。

原本他只想藉由電話口述,但我希望當面談比較清楚,我一手提起背包,對著電話說:

「總裁,我待會趕到您辦公室。」

沒料到,電話那頭竟空懸半晌,接著他才吞吞吐吐說:「我不在辦公室…我現在人在和信。」

他又遲疑一下,小聲央求「請﹣﹣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。」

通常我們見面訪談,都經秘書安排,但是這天事出突然,而且地點在醫院。急急衝入捷運,

當列車往北搖晃疾駛之際,我才忽然想到,和信?癌症專業醫院?為什麼那麼神秘?


一個小小的手術

一小時之後,我輕敲了他病房的門。他一身輕便衣裝開了門,裡面並沒有別人,

小茶几上有一盒沙拉,看來他還沒吃午餐。

他先抱歉這麼急地把我找來,同時無奈解釋說,今天住院是因為明天要動一個小手術。

他微笑,用手比了腰部,「我的腎長了東西…」他竟有點難為情地說:

「為了安全起見,醫生決定要摘掉一顆腎臟。」

聽到要摘掉器官,我像瞬間抽乾傻愣了一下。「小小手術啦,沒有關係。」

他帶著一派輕鬆的態度,露齒微笑,順便自嘲之前每天都很忙,剛好這時住院比較有空,

剛好可以利用時間寫這篇文章。

我心裡疑惑著,明天都要開刀了,現在還要討論台灣的觀光業未來?

問題憋著沒問,我們圍坐茶几,他一邊吃沙拉,一邊看著之前潦草記下的重點口述:

回想一年前要開放陸客之際,大家都很興奮說:「我們準備好了!」只有我說:「我們還沒準備好。」

當時我還是觀光協會名譽會長,我想很多人會覺得這明明是好事一椿,我卻唱衰台灣。

但我真正要講的是,我們「心態」沒準備好,當時我們從頭到尾都在算可以從他們身上賺多少?

可以換算成台灣的多少經濟成長指標、可以減少多少失業率、可以讓台灣經濟復甦多少,

好像靠著源源不絕的陸客,可以賺大把鈔票,解決我們經濟問題……」

他整個人專注指出台灣開放陸客觀光的盲點裡,但是,護士接連進出病房,一下量血壓、心跳、

填寫資料,一下又做各項檢測。由她們的神情看來,這似乎不是嚴總裁口中的「一次小小手術」。


終於,護理長抱著一堆資料,我們的談話得暫時中斷。幹練的護理長神色嚴肅地坐下來,解釋病情,

我想迴避,嚴總裁卻說,沒關係,一下就會好。他談興正高,思緒還圍繞在如何展現台灣真正的精神價值。


護理長拿出一張紙,畫出人體泌尿系統,嚴還笑說:「啊,你的腎臟,畫得不太像,它應該比較像蠶豆…。」

護理長臉上浮現笑容,繼續邊畫邊解釋,人體的集尿系統雖然和腎臟相連,但兩者卻是獨立運作,

像豬的腎臟旁邊有白白的,那個就是集尿系統,一般是不能吃的,煮的時候會拿掉。

講到這,她忽然露出歉意停下來,「對不起,用這個比喻,我不是說你是豬…」她尷尬笑著,嚴總裁也笑。


巧的是,今年六十三歲的嚴總裁,一九四七年生的,的確屬豬,辦公室裡還有幾隻俏皮的小豬擺飾。

豬的插曲持續一下,護理長很快回到專業,她指著那顆「蠶豆」,以一種頗為遺憾的語氣說,

「唉,嚴先生,你的腫瘤不偏不倚剛好長在腎臟正中間,手術必需留下一.五公分 的安全邊際,

因此不管醫生再怎麼小心切,最終都無法保住腎臟,只好全部摘掉。」她強調,這是不得不然的做法。


我的視線掃過塗塗改改的「蠶豆」上,又掃過嚴長壽平靜臉上,看不出他內心有何波動。

研究指出,這種腎臟腫瘤和遺傳沒有關係,但卻跟壓力有關,多半發生在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,

如華爾街股市操作員,因而此症又被稱為「華爾街症候群」。

事實上,嚴長壽是不炒股票的,這個病另有原因。護理長苦心叮囑:「我都告訴我的病人,

要改變你的生活,你對自己要求很嚴,以致讓你的腎臟處於長期高壓狀態,也許你自己以為看起來很豁達,

但你的內心其實不是。將來請您一定要為另外一顆腎臟設想,調整你的生活,體貼它,

因為只剩它一個為你工作了。」



永遠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好

嚴長壽身體不好,除了事煩多勞之外,與服務業高度的自我要求也有關。

嚴長壽曾為亞都提出大家耳熟能詳的四大服務信條,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多年內化的精準克制,

他尊重員工,不擺架子,員工跟他講話不需要七折八扣,更不需要降尊紆貴。

他對自己總裁權力尤其節制,但卻也不怒而威,幾位老部屬都異口同聲說:

「幾乎從未見總裁疾言厲色過,但他的權力使終都在。」

嚴長壽的行為舉止永遠那麼得體、衣裝高雅(早年他還曾被選為台灣十大最佳服裝男士)、

風度翩翩、與人握手溫暖誠懇。他那種對別人的體貼是很特出的,他是總裁,卻有一種小弟精神,

當他跟很多大人物朋友在一起,二句話不說,就立刻變成那個倒茶倒水的人。



他自己也是「明星」,但卻時時退居其後,凸顯同樣也是明星的友人。他有很好的文藝涵養,

但不管他懂得多少,總是自稱外行,如同他朋友所說的:「永遠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好」。

特別是他關心公共事物愈深,做為社會良心,幾近完美的公眾形象,自然他生命也有

不夠放鬆的時候。護理長說的是實情。


這個開刀的決定,其實來得突然。不過三天前,嚴長壽在早上上班途中,接到醫院電話,要他再度確認病情。

他在例行體檢上,發現了這顆腫瘤。但那天一如以往,嚴長壽行程滿檔,早上得到基隆演講,

晚間要參加法鼓山一場名為「2009發現幸福密碼-心倫理座談」。


他先利用早上演講後的空檔,火速從基隆飛奔到關渡和信醫院複檢。幾小時後,他又現身台北國際會議中心,

與國際明星李連傑、台大學哲學系教授林火旺、法鼓佛教學院校長惠敏法師等人一同探討

「幸福」的真諦。一天之內,就這樣來來回回,一下處理自己的生命大事,一下面對大眾,

暢談把握當下的幸福。


手術前的這一天,嚴長壽還必須進行一項血液透析檢查。

我們的談話又再度中斷,他原本以為今天有個好長一段空檔的想法,顯然不切實際。他安靜而無奈地換上病服,

這時他看來更瘦了,兩腳青筋血管浮凸可見、瘦長的手指、臉骨深而清晰、這時候他精神還好,

一襲薄衫,赤著腳,看來仙風道骨。如果他換上沉默嚴肅的臉,便又神似賈柯梅蒂銅雕的「行走的人」。


他順服地躺在病床上,任由醫護人員推來轉去,電梯裡他還向旁人問好說笑,最後被送進一道大門之後

的檢測室。這時候,我發覺他真是孤單一人。他要太太今天不必來,就連他正巧從國外回國看女友的兒子,

都不讓他知道,遠在泰國的女兒就更不說了。這次手術,除了董事會周家兄弟和亞都核心同仁知情外,

他並不讓太多人知道。


生命中最後一場戰爭


嚴長壽經常鼓勵人,特別在公開的演講場合,他總是全力以赴,讀者受到他的激勵,他也從聽眾迴響中

感到一種生命的充盈。台上台下彷彿經□了一場彼此交心儀式。


就在開刀前的二個星期,他受邀在中原大學演講「我所看見的未來」,和往常一樣,聽眾擠爆禮堂,

連樓梯都坐滿了人,但演講後還發生了二件特別的事。


發問時間,一位 李 先生 第一個舉起手,他先自我介紹,然後當著全場聽眾說:

我今天要跟大家講一件事,我父親是職業軍人,平常很嚴肅,終生不抽菸、不喝酒卻得到肺癌,

結果醫生把他打開,發現擴散了、又縫起來,他說,我們不知如何告訴我父親,沒想到我爸在病床上

竟然遞給我一本書,叫做《做自己與別人生命中的天使》,他說這是本好書。

李先生眼看父親衰弱不起,無計可施之下,寫了一封信給嚴長壽,

希望他能打電話給他父親,說些鼓勵的話。


嚴長壽當時人在蘇州,接到傳真後,便把自己關在房間半個小時,整理好思緒,

便撥了電話給李爸爸。


起先李爸爸以為遇到詐騙集團,不肯相信嚴長壽會真的打電話給他。

嚴長壽解釋著:你兒子寫信給我,要我和您談談。你現在得到這樣的病,我不知怎麼勸你,

但是,我在你兒女的字裡行間,讀到你兒女對你的愛、關心,他們都不知道怎樣當面對你表達,

但我可以告訴你一點,你是你兒女心目中的英雄,他們非常佩服你,那種做人的態度,你是職業軍人,

現在面臨到你生命中最後一場戰爭,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場戰爭,請你勇敢地去面對他,不管成功還是失敗。

 

我曾在我十八歲時寫過一個座右銘,叫做

「抱最大的希望,做最大的努力,做最壞的打壞。」

我希望這句話能給你鼓勵。


原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,沒想到,一年後,

 李先生會來到中原大學親自對著台上的嚴長壽說:

「你跟我父親講了半個小時,我父親最後,整個人開始變得很積極,很正面,那段時間,

父親開朗很多,雖然最後父親還是過世。他沒能當面向你表達謝意,所以我們今天特地趕來。」

說完之後,他要坐在台階上的媽媽和妹妹站起來,在所有人面前向嚴長壽鞠躬。

嚴長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,好多人也都在拭淚。

嚴長壽自認只是做了一件微小的事,但卻得到那麼大的回報。之後,又是另一個先生站起來說話:

「嚴總裁,我是被你資遣的!」他是之前員山飯店在機場服務的同仁,當時嚴長壽剛接圓山飯店總經理不久,

董事會便做出裁員的決定,嚴長壽知道要留下他們希望渺茫,便很認真幫他們找工作,教電腦、幫助他們就業,

甚至要圓山人資部門,定期打電話追縱他們就業狀況。

這位原本被資遣的員工,最後在卡內基工作。

他很動情地說:「我一生都沒有想到,人生中途要轉業,而且轉業後人生變得更好。」

他謝謝嚴長壽,當他面臨被裁員時,能夠很誠懇面對他們,而且因為那次的鼓勵,

他獲得改變,走向更好的人生。


一場演講,擦出了這麼多意外的火花,一個故事串起另一個故事。

更教嚴長壽意外的是,剛才為他做血液顯影的醫生竟也在當天演講會場,分享了他的感動。


還要趕多少路才能安眠


嚴長壽曾多次提到「有效生命」的想法,他評估自己神智清晰、耳目聰明的時間不出三、五年,之後

隨著體能腦力的衰退,可能做不了什麼事。因此,這幾年,他老是擔心時間不夠,斤斤計較地把一天

當二天來忙碌。即使護理長言猶在耳,他卻像美國詩人佛洛斯特(Robert Frost)

名詩「雪晚林邊歇馬(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)中的雪夜趕路人:

在一個飄雪迷濛傍晚,趕著小馬停佇寒林冰湖間稍事喘息,念念不忘職責在身。

「森林又暗又深真可羨,但是我已經有約在先,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,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。」

(餘光中譯)


(果然,嚴長壽出院後,以驚人的執行力成立基金會,疲憊奔波,全力投入心思要在台東一所廢棄小學

辦一所「希望學堂」,但卻也繼續役使著那僅存的腎臟。)


他是個一心一意想著自己貢獻度的人,這天不是雪夜,他也像有約在先,發覺天色大暗,時間不多,

便催促繼續未完話題,他緩慢咬著字,沙啞的聲音,輕輕迴響在房裡,

「…我們台灣真的很有條件讓人感動,就差一點,我不甘心我們的觀光事業只是如此,台灣信手捻來,

皆是文章,為什麼我們不能將現有的資源整合起來,變成一道美麗的佳餚,我就是不甘心,

所以我到現在都在推動這件事。」


他仰視天花板,專注誦念著琢磨多時的句子,也許體力早已不勝負荷,但他的心情卻很昂然,

眼睛反射著燈光,像一種深情的告白。


從中午到晚上,他前後花了七個小時,才將他心中懷抱的台灣觀光願景出清,好像用盡生命寫下台灣美麗證言。

為了保留體力給明天,我不得不強迫他休息。我按滅了房裡的燈,遠方大屯山脈有如墨一般黑,

山坳裡點點燈火明滅閃現,他似乎陷入沉沉安眠。當病房的門輕輕掩上,我便將他留給了黑暗。


走出醫院,一星如月,忽然想起《海岸山脈的瑞士人》中一段對話:有人問他如何獲得生命的終極喜悅?

 

「快樂而真誠的助人」是他唯一的答案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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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:2012-10-14 20:49
她, 48歲,新北市,服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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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:2012-10-14 13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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